《黄帝内经》的成书详解

《黄帝内经》的成书年代,自晋代皇甫谧以来,就一直是一个聚讼不休、见仁见智的学术公案,至今尚未取得统一的认识。总括起来大致有四种说法,除成书于黄帝时代外,还有“战国说”、“汉代说”、“非一时一人说”,但都没有得到公认。究其原因,笔者以为是将《内经》各篇的写作年代与《内经》一书的成书年代混为一谈的缘故。

有人说:写作年代与成书年代是一个十分浅显的问题,自古至今这么多大家学者还能混淆么?

诚然,对今人来说,这不是一个问题,但要明白汉代甚至是六朝以前(也就是雕版印刷术发明之前),一本书的写作年代和成书年代,却是一个需要花费许多笔墨才能说清楚的大问题。

《内经》书名或为刘向父子所定

详《黄帝内经》一名,见于《汉书·艺文志》。班固撰写的《艺文志》,乃是根据西汉末年刘歆的《七略》,“今删其要,以备篇籍”(《汉书·艺文志》),也就是“因《七略》之辞,为《汉书·艺文志》”(《七录序》),而刘歆的《七略》又是在其父刘向《别录》的基础上,“撮其指要”而成的。换言之,《黄帝内经》的书名最早见于《别录》、《七略》,比此更早的记载至今未见。那么,《黄帝内经》之名,是不是刘向父子所定的呢?

刘向校书时,“每一书已,向辄条其篇目,撮其指意,录而奏之”。(《汉书·艺文志》)是说刘向父子除了广备众本、校雠讹误等相对简单的校勘工作外,还进行了条次篇目、厘定部类、叙述源流等“辨彰学术、考镜源流”的学术工作。

此外,后人(孙德谦《刘向校雠学纂微》、蒋元卿《校雠学史》、姚名达《中国目录学史》等)根据《别录》、《七略》的佚文,发现“定立书名”也是刘向父子校书时的一项重要任务。证之历史,也确乎如此。

汉代以前的书籍,大都既无篇名,也无书名。余嘉锡先生曾说:“古人著书,既不题撰人,又不自署书名。后之传录其书者,知其出于某家之学,则题为某氏某子,或某姓名。”(《古书通例·叙刘向之校雠编次》)“古书书名,本非作者所自题。后人既为之编次成书,知其为某家之学,则题其氏若名以为识别;无名氏者,乃约书中之意义以为之名。所传之本多寡不一,编次者亦不一,则其书名不能尽同。刘向校书之时,乃斟酌义例以题其书。”(《古书通例·汉志著录之书名异同及别本单行》)

余嘉锡在《四库提要辨证》中更明确指出:“刘向于《素问》之外,复得黄帝医经若干篇,于是别其纯驳,以其纯者,合《素问》编之,为《内经》十八卷。其余则为《外经》三十七卷,以存一家之言。”

既然“《内经》,刘向编《七略》时已有之”(杭世骏《质疑》),且其书名很可能出自刘向父子之手订,那么,刘向校书具体在什么时间呢?

根据《汉书·成帝纪》记载,河平三年八月“光禄大夫刘向校中秘书,谒者陈农使,使求遗书于天下”。这就是《汉书·艺文志》所说的:“至成帝时,以书颇散亡,使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。诏光禄大夫刘向校经传、诸子、诗赋……侍医李柱国校方技……会向卒,哀帝复使向子侍中奉车都尉歆卒父业。歆于是总群书而奏其《七略》。”

很显然,校书开始于河平三年(前26年),当时刘向五十来岁,他“年七十二卒”,死的时候这项工作已经进行了20多年(应劭《风俗通义》:“刘向为孝成皇帝典校书籍二十余年”),尚未完成,由儿子刘歆“卒父前业”(《汉书·楚元王传》),这已是哀帝时候的事了。

哀帝刘欣在位时间很短:公元前6年~公元前2年。以刘欣驾崩之年算,刘向父子校书时间在公元前26年~公元前2年之间。

名篇语言分属不同时代

又有人说:刘向有可能是根据“中”(国家藏书,包括天府、石渠阁、天禄阁、兰台、石室、延阁乃至太常、太史等处的藏书)、“外”(某些官员和民间的私人藏书)图书中已有的《黄帝内经》一书为底本进行校勘的,《内经》成书年代或在刘向校书之前。

这确实是一个暂时无法彻底解决的问题。如果《别录》、《七略》没有亡佚的话,相信刘向父子在“书录”中会有明确交代的。

不过,从现存七八篇刘向所写的“书录”(《战国策书录》、《晏子书录》、《孙卿子书录》、《管子书录》、《列子书录》、《韩非子书录》、《邓析子书录》等)来看,在当时书写条件比较困难的情况下,书籍大多是单篇流传的,很少有如后世完整的某一部书存在。